鸠汐

无可奉告

【弘杨】智齿

致小羊的第十二页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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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是自己前段时间被智齿疼到怀疑人生之后的产物罢辽。



高杨最近长了一颗智齿,就在口腔最右的尽头。大概是还没发炎,不太疼。但他总忍不住伸舌头去顶顶右侧牙床,再摸出小镜子翻来覆去地端详自己右边脸有没有变大变肿。黄子一看到他掏镜子就开始贱兮兮地笑,问他是不是要准备下凡。

高杨不是很想理他,在心里默默想明明是你最近比较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前段时间学校音乐会上,黄子对隔壁学院某位师姐惊鸿一瞥惊为天人,连约对方七天终于约上了下周的一顿饭,自此整个人成天透露出一种小学男生般的得瑟与贱。高杨很想眼不见为净,偏偏对方还非要缠上来求他,让他在下周那节与约饭时间撞上的选修课上帮他答到。

他看着对方闪闪发亮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智齿还是别的,总觉得有点后槽牙痒痒。他想了想说,答到也不是不行,但下周末你得陪我去拔智齿。

 

周末的校园安静很多,高杨一个人揣着兜站在校门口百无聊赖地等了二十分钟。他踮起脚尖在路面上画圈,一会写黄子弘凡的名字然后打个大叉,一会儿画几个歪歪扭扭的音符。来来回回几轮了,手机上才跳出来自“阿黄”的微信消息:对不起羊儿!我在宿舍楼底下又碰到我女神了,问我要不要去看电影,对不起对不起啊,你先自个儿去看牙啊乖。后面又是几个对不起,还跟了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感叹号。

高杨做了一组深呼吸,把对方备注改成了一只狗的emoji。对方又发来好几个两行泪的表情,和他自己委屈时如出一辙的可怜。高杨摩挲着手机屏幕,想提着刀顺着网线过去砍他,但看着那个“乖”字,又突然觉得下不去手。

他认命地叫了个滴滴,一个人去了最近的口腔医院。事实上在遇到黄子之前他做事向来独来独往,依赖感这种东西总是习惯慢慢发酵而成的。他一个人办理就诊卡,一个人上楼挂号,一个人拍X光牙片,一个人坐在候诊区等,心想其实没有黄子倒还清静些。他无聊到打开淘票票看今天电影的排场,猜测黄子看的会是其中哪一场。高杨,医生终于叫到了他的号。他慢吞吞走过去躺病床上,医生打开手电筒看了看说,普通智齿,挺好拔,拔了就行。

医生转过去准备麻药,细长的针筒在灯下散发着金属的冷光。高杨其实挺怕看牙的,疼倒是其次,主要是觉得人躺在病床上大张着嘴口水直流自己还浑然不觉的样子很傻,很不体面。但他又忍不住想道,拔了这颗智齿,是不是下次就没有理由再拉着黄子弘凡陪他来看牙了。

“医生,这颗牙,我今天能不能不拔呀。”他拖着声音问道。

医生准备麻药的手停滞了,内心有些无语。但对方说话软软的,从上往下的角度看起来头发丝也软软的,躺在病床上抬头望着他的样子像个温顺乖巧对他充满了期待和信赖的小孩子,让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叹了口气,“智齿这种东西,拖得越久会越疼的。”他只好这么说。

 

那天晚上高杨接到黄子弘凡给他打来的视频,对方面带讨好地对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竖起大拇指说羊儿不愧是羊儿,拔完牙都不带脸肿。高杨说没拔,怕疼,拔到一半跑了。这件事被黄子弘凡翻来覆去地笑了三天,每天微信上定时给他点播一遍《算什么男人》。高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当年大一的时候黄子踢足球小腿骨折当场疼到泪洒球场,那时候他不也没笑过他。

但这件事却被记在了高杨脑海里的小本本上。那年高校足球联赛决赛,黄子一个远距离抽射一球成名,名垂校队青史,但射完却把自己的左腿小腿折进去了。那天晚上球队夺冠庆功宴,黄子满场拖着条瘸腿跑亢奋得不行,逢人就要吹瓶,结果喝了不到一圈就被放倒。高杨扶着他倒在宿舍床上,黄子喝多了,眼睛像他的LED灯一样亮,高杨几乎招架不住。黄子近乎发烫的手紧紧捏住他的手腕,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醉话,好像是在说,羊儿,头好疼啊。

你看你也怕疼的,哥当时怎么对你的来着?高杨心里回忆道。他反手用冰凉的掌心握住了黄子的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人事不省的对方,凑近了,还沾着啤酒清苦气息的吻轻轻地,落在了在黄子的额心。“痛痛飞走了啊。”他小声说,说完自己先笑了。

 

 

牙疼不看,必有后患。距离逃离拔牙现场的半个月后,高杨深刻地认识了这句话。他又掏出小镜子看了看,脸已经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但最致命的还是疼,钻心的疼,根本说不了话的疼。

坐他对面的黄子一边捧着手机跟他女神聊天,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高杨愁眉苦脸喝粥。“你知道吗羊,你现在真的脸圆了一圈——米其林轮羊。”高杨咬牙看着他,又没法说话回击。他从来没这么后悔过,后悔自己前几天为了眼前这么个玩意放弃了拔牙。

女神追得怎么样了?他慢吞吞地在手机上打字给对方看。

“啊——”黄子拖长了声音,挠了挠头说,“还行吧。就是感觉,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高杨还是被黄子压去了医院。世界上比咳嗽和思念还更藏不住的只能是牙疼了,高杨天天在他耳边哼哼唧唧,听得黄子自己的牙都快幻疼了。但一说去医院对方又撒娇般的软绵绵地说怕疼,黄子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找了个没课的时候趁其不备杀到宿舍,强硬地帮他穿好衣服拖下楼塞进出租车,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高杨整个右边的牙都在争先恐后地疼,再加上发炎引起的低烧所带来的头疼,疼得他都要精神恍惚了。他像个没有骨头随风舞动的充气人一样,黏在黄子身上任由黄子给他套上外套塞进车里。车里暖气很足,黄子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字一只手抱着他,他迷迷糊糊地靠在黄子的怀里,只觉得这一刻突然被拉得好长。

他呆呆地看着黄子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的手。他一直都知道黄子的手很好看,是一种属于少年人的骨节分明,在钢琴黑白琴键上翻飞跳跃的时候像灵动的展翼的蝴蝶。但他不知道黄子的手原来也这么大,可以把手机轻而易举地握住,可以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牢牢地制服在自己怀中。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对方也是用这双少年的手接过了他的行李箱,神采飞扬地问他宿舍在哪一间,自此蛮横不讲道理地闯进了他素来安静的世界。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黏着黄子弘凡,习惯了依赖黄子弘凡,习惯了独占黄子弘凡。

绿灯变了红灯,出租车一个急刹惯性向前。他捂着半边脸下意识地哼哼,于是黄子搂紧了他。黄子弘凡就是他的那颗智齿,他想。是他迟钝觉醒的青春期,是他藏不住的心事,是个那么麻烦又那么美好的隐患。医生说智齿拖得越久会越疼,他知道,但他舍不得。

黄子似乎是打字打到一半,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犹豫地看了看屏幕,又转头看高杨。高杨轻轻对他说,接吧。

黄子接起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黄子迟疑地回复对方,现在可能没空看电影,不如改约明天。高杨突然出尔反尔地伸手抢过了电话摁掉,对上黄子不知所措的脸。

我不想拔牙了,阿黄。高杨说。我不想拔牙。

他说着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下一滴泪,滚烫的,仿佛砸在了黄子的心上。

 

那天到底还是没能拔上牙,两人在狭小的出租车后座中无声地对峙了许久,认输的到底还是黄子弘凡。“你这只羊怕不是只小山羊,倔起来是真他妈的倔。”黄子举手妥协,让司机师傅就地停车,两人下车慢慢地走回学校。

高杨裹着自己的风衣一语不发地埋头走。黄子跟在后面离他两步远的距离,看着这个背影气得牙痒痒。他天生性格热情真诚,与任何人相处都能自得融洽,唯独总在高杨面前拿他毫无办法。这个人智齿发炎,牙疼得成天哼哼,却偏死不拔牙,还好意思跟他赌气,而他还真就只能顺着他来。黄子想自己上辈子怕不是个杀羊的,这辈子高杨就是来讨他的债。

高杨在前面突然停下了,转过身来看着他。黄子差点跟他面对面撞上,但看着他的脸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对方由于低烧,鼻头还红红的,仿佛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样子;湿漉漉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眼角的弧度勾得他心里发慌。

阿黄,高杨叫他。又问他:差点儿意思,是差点儿什么意思啊?

“啊?”黄子弘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高杨说,我不想拔牙,可是我的牙好疼啊。长智齿好疼啊。

“你知道可以怎么止疼的,对不对?”

黄子弘凡也看着他,无言了几秒。事实上他当时确实隐隐约约地有一些印象,但那个夜晚太轻了,轻得像一场梦,轻得他不敢去相信。但他又想起了刚刚在车上高杨的那一滴泪,那滴眼泪那么重,砸在他心上重得发痛。他来回揉了一圈脸,像在给自己打气一样。然后大步走上去把高杨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是很轻的一个吻。黄子闭着眼,觉得有点羞耻又有点好笑,他轻声说:“羊啊,痛痛飞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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